長桌上,早晨才從花園摘下的新鮮花朵,熱咖啡與麵包的香氣──還有坐在他旁邊的氪星人……
他別著袖扣快速掃過餐桌旁滿臉笑容的小記者,入坐、抖開餐巾。 「早,布魯斯。」 「……我以為你在星球日報有份工作。」布魯斯確認現在的時間應該是上班族正兢兢業業的在自己的小隔間內勞動的時候。 小記者一臉理所當然,看不出任何對於上班途中利用超能力翹班的不安。 「只是想來看看你的情況。」 這不是克拉克平常的樣子。 布魯斯思索著。 自從上次那場戰鬥過後,克拉克就變了,更準確的說,對他的態度變了。 從他醒來的那一天起,克拉克每天都會造訪韋恩莊園。他表現得和平時一樣,只是來找自己的好戰友討論聯盟事務,然後自己一個人持續著幾乎是單方面的閒話家常。 在他眼中看來,是再明顯不過的欲蓋彌彰。 布魯斯向來很擅長解讀一個人的行為,超人的就更不用說,他表裡如一得不需要世界最佳偵探也能看透。自從克拉克在堪薩斯單方面的朋友宣言,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一開始出於防備而對這位氪星最後之子的各種探究,在多年的並肩而行之後轉化成他內心深處一種近似於親暱的習慣,對克拉克的了解則變成他的一般常識,就像他對所有正義聯盟成員的了解那樣──他這麼認為。 布魯斯放下刀叉,金屬在瓷盤中摩擦的尖銳聲響讓一旁的管家皺起眉頭。 「我想我現在不需要保姆,也還不到需要看護的年紀。」 克拉克停下閒話家常,用了一個詢問的眼光。 「堡壘的治療記錄我看過了,一切正常,是什麼讓你覺得需要這樣每天過來看我?」 「……你原因不明昏迷了四天。」 「我躺過比那更長的時間。克拉克,雖然聯盟報告你已經恢復正常,但你看起來還在受那些沒來由的情緒困擾。」 「關心你算是沒來由的情緒?」克拉克微微拉高了語調,搶在布魯斯伶俐的唇舌回擊之前先開口,「你不用承認自己的心情沒關係,但你不能曲解我,我清楚自己的感受,我關心你。」 布魯斯再次拿起刀叉,低頭對付盤子裡的培根像是在拆解炸彈一樣專注。 「總之……你還是老樣子比什麼都好,我該回去上班了。」 旁邊的記者先生輕輕嘆了口氣後起身謝過老管家的紅茶,像每次那樣,輕輕把手放上他的手臂。 「我會再來。」 「補充一點,我也不需要探望。」 「噢」克拉克頓了頓,「那你隨便換個喜歡的詞吧,我只是想見你而已。」 克拉克一派自然,無辜的像一個小孩只是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下回見,布魯斯。」 老管家看著從客人離開後,就一動也不動的瞪著盤子裡食物的自家老爺,過了五分鐘後才終於開口:「肯特先生真是個坦率的好青年不是嗎?」 布魯斯像是魔咒被解除般終於有了反應。 「他不對勁。」 「您扭曲他人好意能力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與倫比。」 布魯斯徹底的放棄了早餐,開始用手指敲擊著桌面思索。聯盟的報告已經確認過了,超人的情緒狀況自那之後就沒有出現過異常,甚至他比對了之前曾經懷疑過的空間能量監測紀錄,同樣沒有再出現過異常。克拉克前陣子沒由來的暴躁跟依賴確實是消失了,但卻變得比以往花更多關注在他身上,就好像是隨時在確認他的情況…… 「恕我問您一個問題,布魯斯老爺。」 他中斷了思考,抬起頭看向阿爾弗雷德。 「為什麼您認為肯特先生對您的關心屬於異常的情況呢?」 布魯斯像個緊閉的蚌殼般沉默不語,老管家繼續說。 「肯特先生──在我看來──在你們成為友人以來一直都相當關心您,您以往可沒有過什麼意見。」 「他現在的表現顯然和以往不同。」 「不同的部份是指,他比以往還要關心您嗎?」阿爾弗雷德對布魯斯的沉默輕輕的挑了眉毛,「喔,所以您認為肯特先生對您不應當超出一定程度以上的關心,否則就是異常的。」 布魯斯動了動嘴唇想反駁些什麼,但阿爾弗雷德並不打算給他機會。 「您不必試圖解釋,尤其當您這麼做顯然也是在對自己解釋的時候。」 老管家將餐具收回推車上,替布魯斯倒了一杯紅茶。 「如果您都需要說服自己,那是否能說明問題了呢?」 女魔術師結束了她精彩的表演向眾人行謝幕禮,回到自己的化妝間,梳妝台前一束眼生的華麗玫瑰花束傳來濃郁的花香。 「表演很精彩。」 聞聲,她微笑轉頭,西裝革履的布魯斯‧韋恩由角落走出來。 「謝謝,布魯斯。你看上去不錯,今天是用哥譚王子的身份來給我捧場的嗎?」 哥譚王子勾起一個笑容,雙手插在口袋裡聳聳肩,「我猜今天聯盟的值班表蝙蝠俠休假。」 「這是你應得的,你早該好好休息了。」扎塔娜笑著,突然想起什麼「噢,不,所以你今天不只是來找老朋友一起晚餐的是吧?」 「晚餐還是有的,我知道幾間不錯的餐廳」布魯斯收起笑容,卻仍然說著哥譚王子的台詞:「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這位美麗的魔術師小姐共進晚餐,了解彼此?」 「你這個討厭鬼!」扎塔娜半分嬌嗔半分惱火著把那束玫瑰花丟到布魯斯身上,布魯斯似笑非笑的任由散開的花瓣停留在頭髮和衣服上。扎塔娜無可奈何,他們就是對彼此太了解了,才讓布魯斯敢這樣對她。「最好是間好餐廳。」 「謝謝妳,扎塔娜。」 將超人鎖在紅太陽房的那天,布魯斯其實預測到遲早超人會自行脫困,或是有人會幫他開門,可能會是閃電或是戴安娜,但也不會這麼快,最少也要等到他破壞核心的計畫成功,或失敗。 紅太陽房完好無缺就表示顯然有人幫超人開門,但那天瞭望塔上的監視紀錄被刪除了,通訊紀錄也是,克拉克毫不掩飾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並且強調結論來說幫他開門的人並沒有做錯。 然而蝙蝠俠之所以會被稱為世界最佳偵探,可不是因為他只會查查監控資料而已。 服務生送上餐後甜點,扎塔娜拿著小小的銀湯匙戳了戳幕斯頂端的覆盆子,布魯斯在對面優雅的抿了一口水,今晚從點餐之後,他就沒說過一句話。 扎塔娜把沾著金箔的紅色小果實推下了幕斯頂端。 「我得說,如果這是某種心理逼供的手法,那麼你運用得很成功,布魯斯。」 「我只是想讓你放鬆享用過晚餐後再談。」 「很顯然我不能放鬆,所以你何不快點進入正題呢?」 扎塔娜放棄的把湯匙放回桌上,雙手交叉在胸前。 布魯斯從善如流:「那天你為什麼把超人放出紅太陽房?」 女魔法師露出了一點驚訝,但也只是一點。 「我就知道你遲早要問的。」她看著布魯斯等待她繼續說下去的眼神,抿了抿唇。「布魯斯,破壞核心的方式是我們一起討論的,記得嗎?我知道那有多危險,而超人說不定能夠幫助你,就這麼簡單。」 布魯斯仍舊看著扎塔娜,不做回應,這讓她有些受傷的蹙起眉頭。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說的,但我也相信你沒說出所有的事。」 「你不能就只是相信我們只是想為了你做點什麼嗎?這是你唯一需要知道的事。」 「扎塔娜……」 他輕輕拉住正要從他身旁離開的扎塔娜,她回過頭來,帶著些微難過的微笑。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了。」 扎塔娜最後還是讓布魯斯送她到了餐廳門口,在布魯斯的臉頰上輕輕碰了碰後自己離開了。布魯斯坐在自己的車裡,靠停在路邊沒有發動,不一會兒有人敲了敲車窗,駕駛座窗外戴著粗框眼鏡的記者先生背著郵差包,手裡抱著飄出熱氣的紙袋,一副剛下班的樣子,對他笑了笑。 「嗨,布魯斯。」 布魯斯降下車窗,等著對方的下一句話,反正這個氪星人看起來完全沒打算掩飾自己的行為。 「我帶了咖啡和蘋果派,你上次說過不錯的那間,要來一點嗎?」 「你應該知道我剛從餐廳出來。」他肯定也知道他是和扎塔娜一起晚餐。 「但你幾乎什麼都沒吃吧。」 「氪星人的禮儀是一見面就先透視對方的胃嗎。」 「不…我沒有透視你,我聽到的……」 即使是布魯斯也為克拉克毫不掩飾他整晚聽著他和扎塔娜的晚餐而愣了一下。 「嘿,別生氣,布魯斯。你之前給我的公寓裝了一堆監視器我都沒向你抗議。」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裝了那些東西,你是在知道的情況下被監視的。」 「知道不代表我接受很良好,那我問你,難道你從來沒想過我會用超能力看你或聽你?」 「我應該嗎,童子軍?」 「別裝了布魯斯,我知道你有,而且我確實會這麼做。」 克拉克微笑著看布魯斯終於停止詭辯,走到副駕駛座門外自己開門坐進車裡,從紙袋中拿出咖啡和切成小片的蘋果派放在駕駛座旁的杯架上,蘋果派帶著熱氣的甜香和咖啡香氣很快就佈滿了車內的空間。 而布魯斯僵硬的口吻就像是在抵抗整個試圖軟化下來的空氣。 「我告訴過你別那麼做。」 「我說好你就相信我不會這麼做了嗎?這可不像我認識的某個偏執狂。」 和平常刻意呈現給別人的形象不同,克拉克一直都是屬於擁有強烈主見的人,他溫和且尊重別人,但他不會被別人的意思左右。當他想的時候,要在和他的言語交鋒上取得優勢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比如現在,他知道布魯斯最不擅長處理的情況──單純的好意。 當布魯斯幾乎要磨起牙齒來對這個外星人進行威嚇,而克拉克又搶在他之前輕描淡寫的:「我聽著全世界,對關心的人比較關注一點也不為過吧,你不能要求我只是不聽你。」 與此同時,布魯斯從他眼神的流轉中注意到超人確實又受到了地球某處的召喚。 「說著就來了。」克拉克用著可說是自嘲的笑容輕輕嘆了一口氣,將小記者的眼鏡收進了外套口袋。 「蘋果派趁熱吃,雖然我不介意晚點再來幫你加熱。」 「我有阿福。」 超人朝布魯斯笑了笑,消失的瞬間帶起的強烈氣流颳得附近小巷中的某些人都摔了手上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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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他的手
溫柔晨光穿過紗簾 帶來哥譚少有的安寧與平靜 他吻了吻他的臉 ── 一會兒見,布魯斯 ── 布魯斯在柔和的晨光中醒來,周遭熟悉的空氣與氣味、鬆軟的棉被與床墊,令他恍惚中知道這是自己在韋恩莊園中的房間。 他想動動身體,但睜開眼皮已經費了大半力氣,身體也僵硬得只是想動動脖子就好像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議。當他在昏沉中暫時放棄折騰自己時,一陣風吹進了房間,床榻的一側在同時輕輕的陷落下去。 「布魯斯」一個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手。「你醒了?」 他半瞇著眼,艱難的點了點頭。感受到身旁的人雙手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掌,深吸了一口氣。他由餘光朦朧看到那個傻大個跪在床旁用額頭貼著他的手背,一動也不動。 「水…」布魯斯試著動用乾澀的喉嚨,聽到了自己發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床邊的人終於抬起頭來,笑得像哭一樣。 冰涼濕潤的棉花很快就輕柔的沾上他的雙唇,布魯斯抿了抿唇,像是久旱的大地渴求著雨水一樣,渴望著更多的水份。他已經清醒許多,眨眨眼,總算看清楚了坐在床邊正在給他沾水的克拉克,以及正走進門的阿福。 阿福輕呼了一聲,快步走到布魯斯的床邊把托盤放到一旁,克拉克讓開了位置。 「即使以您的標準來說,這回的懶覺也有點睡得過頭了。」 「多久?」 「整整四天,老爺。」 布魯斯慢慢的找回了對肌肉的控制,他稍微坐起身,任由被單從肩膀滑到了腰間,他的腰部和左側胸口道肩膀還纏著繃帶,但應該不是太嚴重,掀開被單,看起來腿部也沒有受到毀滅性的損傷。 「或許您還記得這裡有位客人?」阿福把被單平整的蓋了回去,布魯斯這才注意到在旁邊面牆認真研究著壁紙花紋的克拉克。 在自己家隨性慣了的大少爺絲毫沒放在心上,接過阿福遞過來的水杯慢慢喝下,然後又在阿福的幫助下套上睡袍,在阿福表示要去為現在的他做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而離開了房間之後,布魯斯慢慢的拖著腳步想移動到浴室,克拉克很快的扶住他的手臂,他試圖掙了兩下,感受到對方沒有放手的意思,只好慢慢被扶著過去,直到走到門口,發現對方理所當然要跟著進去時,才終於忍不住對著一臉無辜的人說道:「我可以自己洗澡。」 克拉克好像這才發現有什麼不對,扶也不是放手也不是,有些不自在的確認著「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布魯斯以自己目前所能做到最大力度瞪了他一眼,關上浴室門後還能聽到外頭飽含憂慮的:「如果你需要幫忙我就在外面。」 他用蓮蓬頭的水聲回應。 盥洗和沐浴整個過程確實花了比平常多的時間,布魯斯出來之後發現克拉克還站在門口,又是一副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的樣子,穿過他,擦著頭髮在房內的長沙發上坐下,懨懨的看著一直盯著他的大個子。 「我有很多事要問你,看起來你也有話想說……既然是讓你即使盯著我梳洗也要馬上說的事,那就快說。」 「……我沒有盯著你梳洗……」 克拉克支吾小聲的反駁,布魯斯沒有理會,他的體力還沒完全恢復,堆積的事情大約可以淹沒整張桌子,還得去弄清楚上次戰鬥的事。「隨便吧…總之你想說什麼。」 一直都直來直往的克拉克站在那兒,少見的表現出躊躇的樣子,猶豫著走到布魯斯的身旁,然後伸出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 「……我只是想確認你真的沒事了。」 「如你所見。」 布魯斯望著克拉克直視他的雙眼。 超人通常都是分心的,地球上永遠有需要幫助的人能夠得到他的注意,能力與責任感使他很難長時間集中在某一件事情上。但現在,克拉克注視著他,看得那麼專注,彷彿傾盡了全部的注意力在他身上。那讓布魯斯感覺像是直視著一團篝火,難以將視線從跳動的火焰中心移開,光線和熱度吸引著他更加靠近,但理智提醒著他火焰正慢慢的灼燒著他的每一寸防禦的裝甲。 他錯開了眼神。那像是某種信號一樣讓克拉克收回了手。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你成功破壞他們的動力來源,母艦墜毀後崩解了,那群生物也是。」 克拉克沒有移動雙腳,依然站在他面前,那團篝火並未熄滅,只是隱藏在更深的地方,布魯斯視而不見。 「核心呢?」 「和母艦一起化成灰了。」 「這不可能……我引發的爆炸應該只能讓他們的機能混亂一段時間。」布魯斯沉吟著在膝上攏起雙手,他明確記得在掉出船艙前,看到的核心仍然是完好的。 「無論如何,已經沒有可以查證的辦法了……布魯斯,你一開始就知道那裏面有紅太陽輻射?」 布魯斯的嘴角固定在向下的角度,半晌,意識到克拉克依舊堅定的看著他,並沒有要讓這個話題過去的打算。 「只是推測。」 「可能性很高的推測。」克拉克指出,並且不打算讓布魯斯有閃躲的機會。「你發現了這件事,所以不讓我參與,甚至把我困在瞭望塔。」 「當時你情緒很不穩定,你很危險,我們冒不起讓他們摧毀、甚至俘虜或是控制超人的風險。說起這個,你確定你現在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嗎?」 「夠了布魯斯,不用試圖激怒我,我不會再被你的言語擺佈,你就承認──」克拉克有些懊惱的深吸了口氣,「──承認關心一個朋友的安危有很難嗎?」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依賴我一點,我……我們是搭檔!你至少可以對我坦白一點!」 「蝙蝠俠不依賴任何人。」 「噢拜託,阿福正在樓下給你做早餐呢!如果你可以接受這個,為什麼攸關性命的戰鬥就不行?」 「事實證明,即使沒有你參與,我仍然達成目的,不需要增加你的風險。」 「你想過自己的風險嗎?」 克拉克在短暫的沉默後得到答案。 「……我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你總是這樣,布魯斯──」 「那都是在可承受範圍內的風險。」 「你差點…差一點就!如果我沒有及時接住你……」 「差點。」布魯斯冷漠地複述。「而且當主要目標的優先級和成功率足夠大時,這個風險就沒有意義。」 「你的性命不是放在天秤上的東西。」 克拉克的不認同在布魯斯的預料之中。克拉克一向是慈悲的,在他心目中世上所有的生靈都有不可替代的價值,從他的觀點所見的世界恐怕是布魯斯難以想像的美麗烏托邦。布魯斯從不倦於用他的現實主義去破壞那幅美麗景象,而且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想要相信那些美好的事情會發生在現實。他經常為克拉克的天真感到厭煩,同時卻又矛盾的為了克拉克從未動搖過的信念感到安心。 「……所有事物都有一個重量,克拉克。」 那一瞬間,布魯斯感覺到克拉克有什麼不一樣了,那是難以言說的、某種無形的變化,正在克拉克的身上發生,令他們之間的空氣可感知的沉重起來,甚至讓布魯斯有些呼吸困難。 但轉瞬即逝,就像是他不經意間恍神產生的錯覺。 克拉克仍是平常的克拉克,站在他面前。 木門傳來了輕輕的敲擊聲,阿福打開門。 「希望我沒有打擾兩位的談話,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你,阿福。」 布魯斯鬆開自己的拳頭,直到這時他才察覺剛才自己處於某種緊張狀態。他在為了克拉克將要說的話緊張?但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起爭執。又有何好緊張? 緊繃的空氣彷彿被餐車上傳來的食物香氣中和,阿福開始佈置餐點,很明顯幾乎只有流質物體的是給他的,而看起來完整又美味的是給克拉克的,他示意克拉克一起用餐。 「坐吧,我想問的事還一件都沒問清楚。」 對方苦笑著搖搖頭。 「你知道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讓你方便提早開始工作,之後會有報告送到你的洞穴裡的。我向你保證,在你享用時隔四天的食物之前,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你操心。」 「我懷疑你的保證。」 「我也懷疑你是在找理由不喝那些流質食物。」 克拉克似乎很高興的看著布魯斯的眉毛擰在一起,他恢復了往常輕快的模樣。「好啦,你總得吸收點東西。但我必須先離開了,抱歉,阿福,我真的很遺憾不能享用你做的早餐。」 「別放在心上,謝謝你這幾天的協助,肯特先生。」 克拉克再次走到布魯斯身旁,觸碰他的手臂。 「我會再來看你。」 下一秒,超人消失在天際。 「阿福。」 「是?老爺。」 「剛才你說這幾天,克拉克這幾天都來了?」 「事實上,老爺,是他將您的傷勢處理好後送您回來的,這四天他都待在您的床邊,或許偶而出去當當超人。」 布魯斯晃著杯子裡的流質物體,若有所思,阿福抬了抬眉毛。 「我可以猜測是您正在反省對於救命恩人還有一個誠摯友人的不友善態度?」 「不是。」 「那麼,衷心建議您考慮一下肯特先生的心情,並且盡快把這杯飲品喝下去。」 超人以極高速在雲層中穿行。 那天布魯斯由船艙掉落,身上的傷看起來並不嚴重,但他還是一恢復能力便火速的將布魯斯放進堡壘的醫療艙,經過他急切的指示,在醫療艙的修復下,不出幾小時就已經進展到可以在一般照護靜養的狀態,他也只好按耐著內心的不安,聽從阿福的請求將布魯斯送回莊園。然而接著就是整整四天,布魯斯原因不明的沉睡不醒。依照他身體的情況,在離開醫療艙的時候就該醒了。 那四天有如凌遲般的煎熬。 現在他擁有著過去三次時間線的記憶,他不能確定同樣接觸過核心的布魯斯會產生什麼延遲作用。 ──是不是無論他怎樣掙扎,布魯斯注定要死亡?── 這樣的想法縈繞在他的腦海中無法揮去,隨著時間逐漸釀成絕望的滋味。 當他聽見布魯斯微微變化的心跳、睫毛輕顫的聲音,胸中那罈黑色泥沼打破的聲音同時輕脆的響起。 他緊握著布魯斯的手,感謝著拉奧,感謝所有世間的神靈。布魯斯醒了,沒有不屬於這個時間限的記憶或傷口,看起來一切正常。 也同樣一如往常的令人惱火的固執、不重視自己的性命。 這依舊讓克拉克感到悲傷,過去他不曾深想,但經過三次穿行,他知道了在一開始從未察覺過的事──他愛著布魯斯。 而布魯斯對他的情感改變了,導致某些行為的變化,使他這次得以成功救出布魯斯,即使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情感。 在這一切之後,克拉克允許自己樂觀,起碼對布魯斯而言,自己是具有特殊意義的。 布魯斯還有著未來。 而他將會參與其中。 超人進入了孤獨堡壘,一道道關卡在他面前開啟,堡壘的主人一路前進,直到身後已經關上了無數道門,將盡頭之物阻擋在層層屏障下。最後一道門打開,刺眼的光線流淌而出,一個閃耀著金色光芒的球型能量被固定在房間的正中央。 他飄上前,保持著一段距離,仍然可以看到能量體的內部不斷流過的畫面,過去、未來……在那個破碎船艙中的布魯斯一閃而過,他別過了眼。 「有任何變化嗎?」 AI無機質的聲音立刻回應了他的詢問:『自卡爾主人設定的觀測起始點開始,穩定度上升了5%,能量聚集度以同等比例上升,除此之外沒有變化。』 「和布魯斯的情況做關聯運算。」 『運算結果,尚未出現顯著相關。』 「持續監測。」 『好的,卡爾主人。』 克拉克離開了那間房間,他快速的飛過,重重門禁再次由他身後關上,這只能讓他有那麼一點感到比較安全。 他不知道那個核心會造成什麼影響,封閉在堡壘深處是他目前所能做的最大保障。 他必須這麼做。 確認了布魯斯情況的變化和核心沒有明顯的關連,終於讓克拉克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他靠在主控台前的椅背上,感到疲憊與某種解脫般的覺悟,內心卻十足的踏實。 ──如果存在衡量萬物的天秤,我會將它掌握在手中,從此不會再有任何事物比你更重。── Lofter,牛奶可頌的點梗:指尖甜甜的番外
以及祝老爺生日快樂!!! =================== 陽光灑在古老四柱大床的白色床單上,莊園內草坪上的大片積雪讓窗外的光線顯得刺眼。 布魯斯迷迷糊糊的把手背放到眼睛上想遮住刺眼的光線,朦朧中一個巨大影子籠罩住他,一隻溫暖的手將他的手由臉上移開,與他十指相扣,在唇上印下一個溫柔的感觸。 「早安,布魯斯,生日快樂。」 布魯斯慢慢睜開眼睛,對方又在他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再五分鐘…克拉克……」 他把被子拉過脖子翻了翻身,往床的深處窩進去。克拉克連被子將他整個人緊緊抱住。 「快起來~布魯斯~」 聲音隔著被子悶悶的傳到布魯斯耳裡。接著克拉克就溫柔的把布魯斯從這個大布團裡剝出來,布魯斯自認自己已經足夠用力,但只要對方想,花多大的力氣也徒勞無功,他也不想撕爛羽毛被弄得到處都是,乾脆的讓克拉克把他剝了出來。 冷空氣的侵襲讓一絲未掛的肌膚刺激的豎起寒毛,但克拉克很快就代替羽毛被包裹住了布魯斯。他先吻了吻布魯斯的肩頭,然後沿著肩膀吻到了耳後,溫熱的兩手在布魯斯的小腹和大腿游走。布魯斯仍有點睡意,身後的身軀和身上雙手的溫度十分舒服,他轉過頭找到克拉克的嘴唇,享受著慵懶的唇舌交纏,過了許久,克拉克艱難的趁著布魯斯換氣的間隙稍稍拉開距離。 「好了,除非你想生日當天在床上過一整天,否則就快點起來。」 布魯斯已經十分清醒了,看到對方已經沾染上情慾的眼和仍然在揉捏著自己屁股的手,挑挑眉又湊上去舔了一下那個紅潤的嘴唇,小腿勾住對方的。 「我不介意,」他接著用腹部蹭了蹭克拉克已經繃緊的褲襠,「而且你的起床號,不用一用嗎?」 克拉克的回答是將手指直接伸了進去。 等到他們穿戴整齊走進餐廳,幾乎已經中午了。 阿爾弗雷德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正在餐桌上佈置著午餐,在布魯斯踏進餐廳的那一刻在桌上放下最後一組刀叉。 「您還是一如既往地早,老爺。」 跟在布魯斯後頭的克拉克忍不住稍稍低下通紅的臉,正想和阿爾弗雷德道歉,布魯斯在前頭就先出了聲。 「噢拜託,阿福。」 他坦坦蕩蕩地坐入屬於他的位置,在腿上抖開餐巾。「你在要克拉克去叫我時就該猜到的。」 克拉克站在一邊不敢坐下,臉更紅了。 「抱歉,阿福…」 「這不是肯特老爺的錯,請坐下用餐吧。」阿爾弗雷德沒理會布魯斯小孩子似的回嘴,替克拉克拉開了椅子。然後再轉身上菜的時候以餐桌上的二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這一切都是過去太嬌慣老爺的我的錯。」 「阿福……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噢是嗎?那麼可以先試著從不要挑食這件事做起嗎?」管家在布魯斯桌上放上一杯他熟悉萬分且深痛惡絕的深綠色果菜汁,那讓布魯斯的臉也瞬間苦了起來。 布魯斯過去在外流浪的經歷,讓他實際上能夠吃下的可怕東西超乎想像,只是在阿爾弗雷德面前,他總是能很自然地表現出自己的好惡。像個孩子,任性的要求自己喜歡吃的,拒絕自己討厭吃的。克拉克喜歡在用餐時間,坐在餐桌旁,布魯斯的旁邊,看著布魯斯的和阿爾弗雷德這樣的日常對話,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距離。 昨晚布魯斯夜巡回來,他甚至是跟著羅賓們一起埋伏在客廳,為了給布魯斯生日驚喜。羅賓們的接受對他來說不亞於阿爾弗雷德,他們都是布魯斯重要的家人。 餐後,布魯斯和克拉克一起出門,今天他們本就約好要去孤獨堡壘替布魯斯做檢查。距離那場戰鬥已經過去八年,布魯斯好不容易完成了復健,他現在已經可以正常走動,而且幾乎看不出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只有克拉克能夠看到,布魯斯左側下腹的器官都經過了修復或人工器官置換,左大腿外側的肌肉和皮膚也都經過人造再生。 克拉克幫布魯斯攏緊大衣,看著他受損後又在孤獨保壘重建的身體,冷不防被布魯斯抓住下巴親了下臉頰。 「別看了,快走吧。」 他露出了布魯斯最討厭的那種笑容,讓對方皺了眉頭,只好又苦回臉。「我只是沒法不看……」 「我現在很好。」布魯斯淡淡地說,把手環上他的肩膀。 布魯斯已經很習慣堡壘的格局,檢查程序也已經做過無數次,整個過程在克拉克的苦臉下很快地結束。布魯斯穿好衣服,讓克拉克攬過他蹭了好一陣子,他知道每當自己躺在醫療艙中,克拉克就會無法克制地想起那段日子。 「別撒嬌了,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差不多也可以減少例行檢查了?」 克拉克埋在他頸邊點點頭。 「或許你以後都可以自己檢查呢?」布魯斯搭著他的腰,讓對方稍微後退點好看到他離開的不情不願的臉。 「視診?」他問,克拉克老實的用X視線看了看他。 「觸診呢?」布魯絲微笑,將克拉克的手放到自己的臀部上方,不出意外的看到他臉又紅了。 終於笑了。 布魯斯看紅著臉點頭的克拉克想。 遙遠星系的侵略者具有的反彈能力讓他們一籌莫展,蝙蝠俠在他分不開身時獨自衝進了敵方母艦核心,他沒能摧毀核心,但似乎讓敵人產生了混亂,直到他們找到辦法讓那些外星生物無力化,那艘巨大的太空船幾乎毀了半座城市,即使在正義聯盟的努力下還是造成了部分平民的傷亡,而當他們終於得以進入到太空船內部時,看到的是流淌滿地的血和左側身體被重創的蝙蝠俠。 所有人都愣住,任誰都會覺得蝙蝠俠已經回天乏術。超人絕望的沒有發現自己此時飛不起來,艙室內殘留著紅太陽輻射,他抱住蝙蝠俠試圖飛出去卻變成自由落體時嚇壞所有人,所幸落地時勉強飄了起來,在最初幾步的踉蹌後,他帶著蝙蝠俠瞬間飛向孤獨堡壘。 那之後,布魯斯在醫療艙裡躺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錯過了克拉克的婚禮,克拉克和路易絲最終沒有辦婚禮。 在婚禮原本預定的那天,克拉克收到了來自婚宴酒店轉寄的影片,那是布魯斯早就事先準備好在當日發送到酒店的檔案,由於婚宴取消了,酒店只好把這未能完成的驚喜轉寄給他。 他就坐在布魯斯的醫療艙旁邊,讓AI播放。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也一遍又一遍地向拉奧祈求布魯斯醒過來。 終於在三個月後,布魯斯睜開了眼睛。半年後,布魯斯能夠在攙扶下走動,並且要求回到莊園。在那之後更長更長的時間裡,克拉克一直負責著布魯斯的恢復和復健,以及,不厭其煩的向布魯斯表達愛意。 在一個秋日的午後,堪薩斯的陽光打在金黃的麥穗和克拉克的臉頰上。 「布魯斯,我好愛你。」即使已經說過無數次,也被無視了無數次,小鎮男孩仍然靦腆地看著他。 突然間,布魯斯好想看看克拉克的笑容。 「我也愛你。」 克拉克的藍眼帶著笑,眼中像是裝著星空那樣閃閃發亮。 望著他,並且吻在他的唇上。 番外 END ==================== 這是一個曾經存在過的未來 老爺曾經看到過的可能性 每個人都知道近來超人的情緒異常焦躁,即使他仍然維持著禮貌,但只要每逢戰鬥,超人展現出的破壞力道就像是以前都只是和反派們小打小鬧似的。如果說以前從未有人發現超人控制了自己的力量,那麼現在所有人都發現了,並且看得出來超人每回在最後都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下重手。
這個情況日益嚴重,直到一次混戰後超人雙眼發紅抓住了罪魁禍首盧瑟的領口,蝙蝠俠衝過去喝止了他。超人在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中緊了緊拳頭,然後一把甩開盧瑟,在一陣音爆之後飛上了瞭望塔。 將善後事宜交由其他人的蝙蝠俠迅速回到瞭望塔,毫不遲疑的解開超人房間密碼走進去。 超人坐在房間角落的床上,雙手撐著頭。窗外地球反射的太陽光帶來的光線穿過玻璃上的特殊塗料後不甚充足,房間內仍顯得昏暗。 「我鎖門了。」 「你在逐漸失控。」 蝙蝠俠的聲音來到了超人身旁,比他所想像得更近。 「所以我才把自己鎖在這裡,」超人抬起頭時,能看見蝙蝠俠一瞬間的緊繃,但他沒有後退,沒有防禦,也沒有拿出氪石,他在那一瞬間後,只是放鬆了自己,站在那裡。 超人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環住他的腰,臉頰靠在他的腰側。 「放開。」 「是你自己進來的。」感覺到對方些微的掙動,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像個小孩子一樣委屈的頂嘴,雙手抱得更緊,「再一下就好,布魯斯……」 那些不知從何而起的焦慮、不安、破壞的衝動,源源不絕簡直像要將他淹沒,只有現在讓他感到些微的喘息。從上次離開哥譚之後那些莫名的情緒持續困擾著他,與此同時和布魯斯接觸的渴望也愈加沉重,彷彿他的腦海試圖告訴他布魯斯是唯一的解藥。 蝙蝠俠在他頭上輕微的嘆息,不再試圖扳開鋼鐵之子的雙臂。 「我不能當你的褓姆。」 「沒關係,我知道你啟動了紅太陽房。」超人的聲音在蝙蝠俠腰間悶悶的。 幾個呼吸的時間後他鬆開了手。「我會進去待著,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紅太陽房中的格局幾乎和超人的房間沒有兩樣,只是為了隔絕黃太陽光沒有窗戶,以及多了紅太陽燈作為照明設施,對外連繫的設備一樣也不少,聯盟通訊也能正常使用。 超人知道瞭望塔幾乎是在建成之初就設置了紅太陽房,當時他只是被告知設置的用意和目的,負責瞭望塔設計的蝙蝠俠壓根就沒有想徵求他的同意。不可否認,當時他覺得被冒犯了,但基於對同伴的尊重和信任,他沒有和蝙蝠俠爭執,只是在心裡偷偷地賭氣想絕對不會讓那間房間有被用上的一天,如今真的用上了,他只覺得挫敗──他沒能比蝙蝠俠預期得更好。 不知曾幾何時已經不是為了賭氣,他在心裡悄悄給自己訂下的目標:他想成為蝙蝠俠預期之外的人──比布魯斯所想得更好的人。 「有感覺任何不適嗎?」 「沒有,事實上,我覺得放鬆了一點。」超人環顧了房間,走到了書桌旁,發現這裡甚至配置了可以連線供他進行日常工作的電腦。 「起碼我不用再擔心會一拳打破瞭望塔的外牆了。」 紅光下,他轉身,看著仍然在門口沒有離開的蝙蝠俠。他想自己剛才表現得應該算是輕鬆,但似乎對布魯斯沒有用。 「你的狀況不好,你需要睡眠。」 這段時間他常常因為做夢而半夜醒來,醒來後卻完全想不起內容,情況和頻率和他的既視感同樣愈來愈嚴重,即使他並不真的需要睡覺,這所有的一切也足以影響到他的精神。蝙蝠俠遞給他一個小玻璃瓶,裡頭有幾顆藥丸。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用……」 「那是扎塔娜的魔法,只是做成藥丸的樣子,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可以維持一段時間進入無夢的深沉睡眠。」 他沒再問什麼,只是把玻璃瓶放在桌上。是他的不安和焦慮讓他不允許自己入睡,同樣也不會允許他使用這個魔法。 「房間沒有鎖上。」蝙蝠俠說。 「我知道。」 「這不會很久,我們會解決這事,讓一切回正軌。」 「……你總是對的。」 那天之後,蝙蝠俠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待在瞭望塔。 直到一艘外星戰艦憑空出現在地球,聯盟全頻道的警報大做。 「這些外星人怎麼就這麼喜歡針對地球呢。」 超人問道。 頻道中沒有人敢出聲。 門禁的機關發出輕微的運作聲,房門已經被鎖上了。 「B,讓我出去。」 『你現在無法控制自己。』 「而你不相信我!」超人喊道。 「那只是一群操蛋的…不配活在世上的外星人!」提起那些侵略者時莫名湧現的憤怒幾乎無法抑制,超人咬牙切齒,心臟瘋狂跳動。 蝙蝠俠在一段沉默之後,低聲說:『你知道你現在聽起來像誰嗎?』 『你也是外星人,卡爾。』 蝙蝠俠不再回應他,他從瞭望塔控制台提供的資料和畫面得知成員已經全數去阻止正在地面展開侵略的敵人。 『抱歉,卡爾,我們都不想限制你的行動。』戴安娜的聲音帶著誠摯的歉意。『但我們能處理好的,我保證我們會保護好地球。』 戴安娜不再說話,畫面中的她與其他人都全心投入戰鬥。 超人用此時只是血肉之軀的拳頭一次又一次的捶著門,對著通訊器大喊,他知道最起碼蝙蝠俠一定還在聽著。 「拜託了!B!你可以對我用隨便什麼紅太陽裝置,或是氪石做的隨便什麼小玩意!但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讓我眼睜睜的看著牠們──」 ──傷害你。 那幾個哽在喉嚨的字讓克拉克愣住了,腦海中一些零碎的、模糊的東西逐漸變得清晰,他渾身發冷,看著自己都是血的拳頭,慌亂得幾乎無助。 他要出去!他要出去!他要出去!不要是在這時候! 他猛然看到了桌上的玻璃瓶──扎塔娜。 克拉克立刻向扎塔娜請求通訊,對方很快就接通。 『聽著,超人,我不知道你──「扎塔娜!我需要妳的幫忙!」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想到找我,但我不會幫你開門。』扎塔娜接上了原本想講的話,聽上去有些不敢置信。 「我想起了一些東西,你對布魯斯說過不具形體的物質──情感、或是靈魂,具有穿越時間的可能性,但布魯斯不同意你的理論,因為他對情感抽象的概念不信任。」 扎塔娜短暫的停頓:『我確實和布魯斯討論過這個,你想說什麼?』 「我實踐了妳的理論!」 超人趕到現場的時間用不了幾秒,但這幾秒至少足夠讓幾個成員──尤其是蝙蝠俠──知道他離開了紅太陽房。沒有任何人阻擋他,顯示現在所有人都分身乏術。 他看著那些外星生物爬滿了自己的母艦,牠們的身軀讓他無法透視進去。 「蝙蝠俠在哪?」 超人用拳頭洞穿了幾個糾纏過來的敵人,大聲問道。 一旁綠燈閃開了幾個被那些外星生物反彈回來的攻擊,驚訝地看見不遠處空中的紅色披風。 『天啊超人,你是怎麼……老實說我不介意你來幫個忙,就是放鬆點好嗎?你現在挺嚇人的。』 「蝙蝠俠在哪?!」 『好好好別緊張,老蝙蝠大概是進到那艘船裡了,他說他大概有辦法把這群玩意兒的反彈能力弄掉──剛才你到底是怎麼洞穿那玩意兒的?』 超人幾乎沒有把綠燈的話聽完就瘋狂的衝向了那艘太空船,他將表層的那些生物破壞了一些,船身也跟著撞得歪了一邊。 「布魯斯!快出來!」 超人雙眼發紅的用手撕開不斷聚攏在船艙表面的生物,幾乎整個人都要被埋進去。或許是查覺到超人的位置,蝙蝠俠終於回應。 『離開!超人!我要破壞這艘船的核心了!』 「不!」 『快離開!』他低吼著,語氣幾近惱怒:『我能搞定這裡!這裡有近似紅太陽光的輻射,你派不上用場!其他人需要你的幫助──做你該做的!』 做你該做的 布魯斯黑色披風飄在宇宙中,他左半邊的身軀,他四散的血珠── 他失去光澤的藍色雙眼。 最後幾片破碎的拼圖嵌上。 他聽見遠處某個熟悉聲音的呼救,他一直都能聽到。 「我唯一該做的,就是保護你。」 克拉克不知道布魯斯有沒有聽到,因為那一剎那,太空船由內部發生劇烈的爆破,他同時衝進了船艙內核心所在的位置,這裡就如同布魯斯所說的具有類似紅太陽光的輻射,他飛不起來,幾乎使不出超級速度,布魯斯在眼前由爆破產生的裂縫掉出去,黑色的披風由他指間滑過,他伸直了手跳下去。 墜落中他抓住了布魯斯,緊緊的將他保護在懷中,用幾乎還沒恢復的飛行能力讓自己的背朝下,抱著布魯斯撞上了地面。他猜自己的骨頭大概斷得七七八八,五臟六腑或許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只是呼吸也帶著萬分的劇痛。 他努力的抬起頭看著懷裡的布魯斯。 布魯斯的面具破了一半,臉上只有輕微的擦傷,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克拉克聽不見他的心跳聲,怕極了,拼命的想動動自己的手,慢慢的摸到他左邊的背部和腰部,他的裝甲沒了,內襯的衣服也破了,但摸得到皮膚的觸感……克拉克慢慢的、害怕的確認著,直到能確定布魯斯的身體沒有任何缺損,他才不再折騰自己的手。 一聲、又一聲的心跳聲逐漸變得清晰。 那是他自己的心跳聲,他躺在那裡,看見太陽光穿過正在墜落的太空船逐漸照射在他的身上。 然後他聽見了另一個心跳聲,在他懷裡。 那一刻,所有跟著他來到此處的情感都化為滾燙的淚水流了出來。 他聽見遠處的聲音,路易絲和其他人,他們受到幫助,安然無恙。 那個在心頭小小的刺是愧疚。 他仍然很痛,但還是使盡自己所能用上的力氣抱緊了布魯斯。 布魯斯會好的,此時已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克拉克未曾想過布魯斯願意分享那些關於自身的事情,即使得知了蝙蝠俠的真實身分,更幾度因為各種原因留宿韋恩莊園,甚至被允許進入蝙蝠洞,那些東西卻永遠是他所無法觸及的,就像窗邊的相框,除了布魯斯,或許只有阿福知道相框中封存了什麼樣的人與回憶。
所以他不敢移動視線,甚至毫無必要的秉住氣息,深怕任何一個動作會讓布魯斯改變主意。 「曾經有一個人說她會等我,當時我意氣風發,相信自己終能成就一些事情,終有一天可以拾回過去曾經的……生活,然後她將會跟我在一起。我以為擁有她的承諾,結果到頭來只是我的自以為是。」 布魯斯淡淡說著:「很難啟齒的經歷對吧?尤其是對布魯斯韋恩來說。」 「她不再愛你了嗎?」 「她仍然關心我,只是不再能像我期待的那樣愛我。」 那雙總是帶著堅定意志與銳利鋒芒的眼中有著幾不可見的一絲脆弱,一直都那麼高傲又堅強的布魯斯,什麼樣的人能夠讓他示弱,卻又忍心在擁有他的脆弱之後拋下他? 這個念頭一在內心出現,就令克拉克覺得不能忍受,所以他問: 「那她現在幸福嗎?」 布魯斯看著壁爐的焰火沉默了很久,久到克拉克已經開始以為他並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她死了。」 克拉克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為了自己的不謹慎懊惱也來不及了。布魯斯及時阻止了他的道歉,戴上了哥譚王子的面具。 「你問我如何處理情感失敗,抱歉我只能給你反面教材──我不處理,我記住,並且避免同樣的事再度發生。」 「告訴過你我不是討論這種事的好選擇。」 片刻的寧靜後,布魯斯一口喝下杯中的紅酒。 「如果你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時間會赦免一切。」 躺在韋恩大宅中客房的大床中,克拉克無法停止思考晚上布魯斯所述說的過去。他未曾想過布魯斯有被任何人拒絕的可能,天真的以為布魯斯韋恩就如他呈現給世人的模樣般無往不利,剛要對布魯斯坦白的失敗覺得新鮮,才從那輕輕帶過的幾句話知道那個所謂的失敗經驗是一道沉重的傷疤,現在仍然折磨著他,一旦傷口裂開,他便又躲回面具後頭隱藏他的痛苦。時間並沒有赦免他。 如果是和布魯斯韋恩有關、又已去世的女性,再以年齡來推敲,應該不難用排除法找到布魯斯所說的人。但如果是未曾在公開場合與布魯斯接觸的人呢?難道會是達米安的母親?布魯斯一向很少談論自己的事情,即使克拉克認為自己已經比世上大多數人都接近布魯斯韋恩的真實面,但除了聯盟的工作以外,他知道的並不比新聞或雜誌上呈現的多多少,最大的不同點只在於──他知道那些幾乎都是布魯斯刻意塑造出來的『哥譚王子』。 他相信阿福一定知道那個人是誰,又或者其實他只要去看看窗邊的相框,他甚至不需要把相框翻過來,只要用X視線就可以了。但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 他自問自己為什麼要對那個已經逝去的人那麼在意,想了又想,最終他確定,重點在於她是一個留存在布魯斯內心,直到現在仍使他痛苦的人;在於他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讓布魯斯痛苦──在於他以為,沒有人能夠讓布魯斯如此。 ──布魯斯一生都和痛苦為伍…… 克拉克希望能將那些痛苦從布魯斯的生命中帶走。 並沒有察覺到那句滑過他心頭的話究竟從何而來。 隔天早上,克拉克在阿福的招待下用完早餐,堅持幫忙整理廚房、打掃莊園、花園草坪等等雜務,當哥譚難得露臉的太陽已經差不多高掛在天空的正中央,才遇上從大廳的階梯緩緩走下的布魯斯。 「早啊,布魯斯!」 「你還在?」布魯斯一臉真心實意的詫異。 「嘿…這可有點傷人。」 「我只是以為你平常不做超人的時候有份工作要做,今天可不是假日。」 克拉克在對方的審視眼光下聳聳肩。「我有些補休假可以使用。」 「用在幫忙打掃韋恩大宅?」 一直在一旁的阿福神情微微動了一下,布魯斯老爺顯然接收到了管家對於他一早就讓客人垮下肩膀的不贊同,頓了頓接著說:「別誤會,我很感謝你對阿福的幫助。」 管家的神情緩和了些 布魯斯老爺又說:「只是覺得你應該還有其他地方可去。」 管家的眼神徒然又銳利了起來。 「我是說──」布魯斯補充道:「我以為你一直都很忙碌,希望今天上午沒有耽擱到你,」他看了看管家,接著說:「以及,如果你還有時間的話,不妨一起用午餐?」 克拉克微笑點點頭:「當然。」 管家滿意的表示午餐很快就可以準備好,兩位可以先入座。 飯後,克拉克表示可以作為臨時司機送布魯斯去參加會議。車上他感受到後座的布魯斯毫不掩飾的盯著他,簡直像是要用眼神洞穿他一樣的令人坐立難安。 和蝙蝠俠比耐性是自討沒趣的,於是他直接開口問:「怎麼了?布魯斯。」 「這才是我想問你的。」 後視鏡中的布魯斯雙腿交疊,兩手交握在膝蓋上,卸下布魯西寶貝的神情後鋒利的眉目儼然是總裁問話的架式。 「有什麼讓你覺得必須跟著我的理由。」布魯斯肯定道。「你在監視我?」 「什麼?!不!布魯斯!當然不是!」 總裁在小記者的冤枉大喊下皺了皺眉頭。「難道你要說你是在保護我嗎?」 這句話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帶進了蝙蝠俠的低氣壓,克拉克知道如果他說是,肯定會捲起更大的低壓風暴,連忙搖頭。他用著有些討饒的眼神,但後視鏡中布魯斯的總裁臉沒有一絲動搖,他吐了口氣,只好坦承。 「我就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布魯斯一臉頭痛的把手摸上額頭,像是韋恩企業股票重挫幾百點那樣揉著一邊太陽穴。 「你待會就回堡壘做檢查。」 魔法,不然就是該死的氪石。 克拉克聽見布魯斯喃喃道。 幾天後,超人進入瞭望塔的值班室,不出意料地見到蝙蝠俠正在裡頭,雖然今天原本排定的值班人員只有他。 「上次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蝙蝠俠簡要地說出自己在此刻出現的原因,一邊操作全息螢幕調出檢查結果,超人飄到他身旁。 「沒有異常現象。」 超人無奈道:「我告訴過你了B,堡壘傳輸到蝙蝠洞的報告我想你也看過了?」 那天把布魯斯送到公司後,他看著布魯斯進到公司、開會、開會途中開小岔、裝著和約會對象講電話溜出會議室、然後走到窗邊瞪著自以為藏得很好的超人之後,他才勉強自己遵從聯盟顧問的強烈要求,回到孤獨堡壘進行全面檢查,堡壘檢測結果顯示他並沒有受到任何魔法或是可能來自氪石的影響。 蝙蝠俠沉吟,露出那種『肯定有問題』以及『我會搞清楚是什麼問題』的表情。 克拉克清楚這神情,因為──儘管他很不想承認──做為各種魔法、詛咒、洗腦操控的頭號目標,超人經常收到這種表情,瞭望塔上的自不用說,蝙蝠洞和孤獨堡壘的全身健檢簡直是家常便飯。如果這些地方都還找不出問題,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蝙蝠俠的全面盤查,而所謂『蝙蝠俠的全面盤查』,真要比喻的話,大概就是恨不得把他分解成原子研究過再組回去。 「拜託,B,我大概就真的只是一不小心沒控制好情緒,我猜你會說一個情緒不穩定的超人很危險balabala,如果能讓你放心的話我去上一些正念或是情緒管理的課程可以嗎?」 克拉克覺得有些傷心,蝙蝠俠對超人訂定的嚴苛標準永遠沒有上限,但他生不了氣,因為蝙蝠俠大概是以更高的標準要求自己,於是忍不住補充道:「我覺得你也需要,你壓力太大,肩膀總是很緊。」 「我不需要,適當的壓力與緊張才能保持警惕。」 他想蝙蝠俠八成在面具底下白了他一眼。 「你也不需要,你的性格和情緒管理通常很好,不用靠那些加強。」 「是我誤會了還是你剛才真的是在誇獎我?」 「重點是,」他打斷了超人,「你的情緒表現和平常不一致,所以很有可能是什麼造成了這種現象。」 「一定要用這種像是討論研究動物的說法嗎?」 「我們現在確實是在研究你,不要一直打斷我,超人。」 超人非常有風度的沒有提醒蝙蝠俠剛剛才打斷過他,禮貌地道了歉,請蝙蝠俠繼續他的論述。 「從上次任務回來後做的檢查中,雖然沒有發現任何魔法、氪石,或是氪石輻射的殘留,但有一項能量出現了異常峰值。」 「那代表什麼?」超人看著蝙蝠俠指出的幾項資料曲線圖。 「這是瞭望塔周圍一定範圍內空間能量的監測記錄,這邊的波鋒和上次你回到瞭望塔的時間相符。」蝙蝠俠的手指移到下一個波鋒上,「這裡則是剛才你接近瞭望塔時的記錄。只有兩次記錄的參考不足以證明相關性,但考量到這個波型記錄平時的規律和排除其他可能影響因素,還是有參考價值……我會和扎塔娜跟原子俠討論這件事情。」 「就照你說的辦。」 克拉克原本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勁,但回想起前兩次毫無來由的情緒失控──實際上,比起失控,那更像是一種壓抑已久的情緒宣洩出來的感覺,只是這份情緒從何而來他毫無頭緒,這也是他最為不解的地方;另外,自從上次任務返回之後,他以前所未有的高頻率,對某個畫面、某句話、甚至是某種感覺,產生強烈的既視感。與此同時,他也有股同樣強烈的不安,他隨時都坐立難安,只有當和布魯斯待在一起的時候,這種焦慮才能得到緩解。 他的焦慮隨著頻發的各種既視感與日俱增,簡直像是某種他該知道卻一直沒能想起的東西存於他的腦海深處,拼死的挖掘也挖不出來,那幾乎要讓他暴躁起來。蝙蝠俠讓扎塔娜與原子俠分別都來給他做了各種測試和檢查,依舊沒有突破。他擔心再這樣下去,布魯斯可能最終會判定他需要的真的只是一個心理醫師。 「這是……?」
「你在哭。」 「我…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克拉克疑惑的看著手心的水滴,存在於他心中的某種東西讓淚水停不下來,可他完全摸不著頭緒、不知所措。 布魯斯的影子來到他身前。 「原因未知的情緒化…難道又暴露到什麼新種的氪石輻射了嗎…」 克拉克抬起頭,布魯斯一臉考究的神情,他肯定在思索自己在回程途中和現在的不對勁,克拉克努力想讓眼淚止住,但都徒勞無功。 「試著冷靜下來,克拉克。」 「我沒有辦法…」 他無助的看著布魯斯的眼睛,眼淚又掉得更兇了。「布魯斯……我可以抱抱你嗎?」 剎時間蝙蝠洞裡只剩下蝙蝠拍打翅膀和各種機器運作的環境音。 布魯斯不苟言笑的嚴肅臉一動也不動,但克拉克聽到他的心跳有一瞬間的不穩,但克拉克不確定那是不是錯覺,因為他自己的心跳現在正為了那句他也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話劇烈跳動。 站在布魯斯面前的,那個穿著超人超人制服的小鎮男孩滿臉都是淚水,看起來既尷尬又可憐兮兮。 「可以。」布魯斯說。 下一刻克拉克就用力的把布魯斯抱進懷中,他把頭埋在布魯斯的肩頸,感覺布魯斯的手猶豫著動作,當他的眼淚並沒有因此停止,還開始抽噎的時候,那隻手有些不確定的拍上他的背,他聽見布魯斯嘆了口氣。 「希望你不是中了什麼心智年齡退化的氪石或魔法。」 「那起碼沒什麼危害。」克拉克抽著鼻子道。 克拉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當他抱住布魯斯的時候感受到強烈的安心,以及很矛盾的,同等的不安,無論是哪一種情緒都讓他只想將布魯斯抱得更緊。這個擁抱持續了一段時間,大概是由於他的反常,布魯斯並沒有推開他,一直到來自洞窟階梯上方的聲響引起了克拉克的注意力,阿福正端著托盤佇立在那兒。 「阿、阿福!」克拉克幾乎是慘叫著、字面意義上的整個人都從布魯斯身上彈了開來、滿臉通紅。「我、不…我只是…」 「他只是突然變成雪寶了。」 「對雪寶!就是喜歡溫暖的抱抱的…你看過冰雪奇緣?!」 克拉克驚慌失措連帶著語無倫次,順便胡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實際上他也沒有做什麼需要這麼驚慌的事情不是嗎?他只是友好的擁抱了布魯斯而已!沒什麼好尷尬的! 一旁兩人無視他劇烈的心理活動,布魯斯淡定自若的拉了拉披風又走回螢幕前,阿福面色不改地踩著優雅的步伐走下樓梯。 「歡迎回來,布魯斯老爺,肯特先生。很抱歉打擾了兩位的…角色扮演遊戲,但我準備了簡單的輕食。」 布魯斯看見托盤上的紅茶皺了皺眉,只拿起了旁邊的三明治。 「容我猜測,布魯斯老爺是艾莎公主?」 布魯斯的手滑了一下,三明治分崩離析的散落在腿上;克拉克剛喝下去的紅茶跑進了氣管,讓氪星人咳得死去活來。 克拉克從未懷疑過阿爾弗雷德絕對是這的個地球上最強大的人類之一,因為他只用一杯紅茶就可以讓氪星人死去活來。 現在克拉克不知道究竟是剛才哭鼻子的事情、還是和布魯斯要抱抱的事情、或是阿福把他和布魯斯比作公主和雪寶哪件事比較尷尬了。 「他突然變得很情緒化,有依賴和渴望接觸的傾向。」 布魯斯冷靜道。「我懷疑是新種氪石或魔法。」 阿福發出了一個在克拉克聽來意味深長的感嘆聲,也冷靜道:「那麼我想蝙蝠洞不是一個適合肯特先生現在待的地方。或許老爺您沒注意到,不是每個人都樂於在長途旅行後的深夜待在這麼一個又濕又冷的陰暗地洞裡,和一群蝙蝠作伴。長此以往,情緒化和渴望與人接觸是正常的。」 管家盯著布魯斯伸向咖啡機的手。 「何不到溫暖的大宅裡洗去一身疲憊,享用些溫暖的食物然後休息呢?肯特先生?」 「當然了!潘尼沃夫先生!」 克拉克用力的向一臉溫和的管家點頭。接著管家以十分得宜的語氣對他的老爺道:「我相信雪寶會很樂意有您的陪伴,艾莎公主。」 布魯斯單手遮臉,放棄般的把盛滿咖啡的馬克杯放下。 韋恩莊園在不宴客的日子裡十分寧靜,不算上現任羅賓在鬧騰的時候。但最近布魯斯似乎有意讓他最小的兒子透過團體生活學習一些東西,而且頗有成效,達米安近來留宿在泰坦塔的時間與日俱增。 超人和現任羅賓的第一次見面並不算是非常友好,以克拉克的標準來說──畢竟達米安的刀砍到他身上,斷掉的刀片彈飛出去非常幸運的沒有波及到任何人──也不算太糟,起碼在蝙蝠俠的喝斥之下,羅賓願意把他從"威脅"轉為列入"監視對象"。 想想布魯斯最開始對他的警戒,達米安的反應也就顯得不太令人意外。起碼這回布魯斯還替他擔保,這就夠了。 而且克拉克看得出來對布魯斯來說,達米安還是具有一點不同的意義,阿福顯然也知道。 「達米安少爺這週留宿泰坦塔,需要我通知他您回來了嗎?」 阿福在布魯斯下意識尋找的目光中率先提供了解答。 「不了,我相信他在那會很好,謝謝你阿福。」 盥洗跟用餐後,克拉克舒適的坐在巨大壁爐前,布魯斯拿著一瓶紅酒走了進來。 「這是我唯一能從阿福那裡拿到的了。」 克拉克笑著表示這就很好,接過了酒杯。布魯斯坐進他對面的沙發。 「今天你在瞭望塔做的檢查還有部分解析未完成,我建議你也回孤獨堡壘檢查,畢竟堡壘電腦才是具有最完整氪星生理相關資料的地方。」 「我覺得自己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不覺得自己中了魔法或是被任何一種氪石輻射影響。雖然他也說不出那些突然的情緒是怎麼回事。直到現在,他還是莫名的感覺內心有些不踏實,就像有一個小小的洞開在他胸口,讓他處於一種想要用些什麼東西填補,卻找不到缺失的那一塊的焦慮中。 「可能我…只是需要和人聊聊天吧。」 「應該不用我告訴你,找我討論情感問題有多麼不實際。」 「我又不需要心理醫生,」他苦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股強烈的既視感又湧了上來,令他不禁征怔。 「……你知道你不用勉強自己假裝不在乎路易絲的事。選擇宣泄情緒渡過情感失敗的人並不在少數。」 布魯斯顯然把他的反應解讀為對路易絲告白失敗的打擊。他確實已經不把那放在心上了,但他不知如何說明他所感受到的,也或許是布魯斯難得顯露出的關心,最終他決定不解釋。 「那麼你是怎麼處理的呢?」他反問布魯斯,帶著些許玩笑。「還是說無往不利的布魯斯韋恩沒有過失敗經驗?」 「無往不利是因為對方跟我都不是認真的,那都是可以很輕易開始和結束的關係。」 布魯斯望著手中搖晃的紅酒好一會兒,視線移向窗邊,那裡陳列著著許多相框,其中有幾個正面朝下平放著。 克拉克專注在布魯斯的側臉,知道這不是他通常願意表現出來的那一部分。 「我曾經失敗過。」布魯斯說。 ──那是錯覺
我知道不是 ──你不該繼續下去 我會繼續下去 直到你能跨過那個時間點為止 不管多少次 「超人……超人!」 超人的視線猛地撞上身旁蝙蝠俠的視線。 他們正坐在太空船中。 超人回過神看著蝙蝠俠,有種強烈的既視感和暈眩的感覺,他想起自己原本在駕駛太空船,和布魯斯搭擋過多次太空任務,會有既視感並不奇怪。 「你在走神。」蝙蝠俠的視線透過白色的護目鏡望著他。 「抱歉…剛才不知怎麼的…」 「換我駕駛。」 「嘿!我真的沒事。」超人趕緊提振精神在駕駛座上坐挺坐直,難得從蝙蝠俠手上得到的駕駛權可不能輕易還回去。 蝙蝠俠此時站在他邊上,即使看不見他也能猜到蝙蝠俠面罩底下的眉毛挑起了一邊。 「如果你因為失戀心神不寧,導致航行過程中撞上隕石,到時候會變成太空浮屍的只有我──」 「那種事情不會發生!」超人突然吼著砸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把固定在地上的駕駛座整個揮得連根拔起撞上了牆壁,轉身湊向蝙蝠俠。 這一下讓蝙蝠俠警覺的瞬間往後跳了一大步。他微微放低重心,那是面對威脅時的姿態。 但超人卻比對方還驚訝,就好像剛才爆發出來的情緒不是屬於自己的。他飛快看了一下已經毀壞的駕駛座和被波及的船艙艙壁又看向警戒著的蝙蝠俠,無措的像個打碎碗盤的小孩看著家長,一隻手從剛才就懸在半空中,不知道想抓住什麼。 「我、我很抱歉布魯斯!我不是故意……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剛剛突然就……」 克拉克困惑又震驚的看向自己無意識伸出的手,完全不清楚自己剛才的憤怒和行動是由何而來。他從不是易怒的人,即使是被羞辱或挑釁他也很少真正生氣,就算是他感到憤怒的時候,他也不會像這樣用暴力來宣洩自己的情緒。 超人一下子又變回了小鎮男孩。蝙蝠俠站直了,往超人靠近了幾步。 「你確定你還好?」 「我確定我沒有任何想做壞事、毀滅或是征服世界的慾望。」超人嚴肅的也站直了,兩手規矩的放在身體二側。「拉奧在上,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洗個澡然後躺到床上。」 「你回到瞭望塔之後該先做個檢查再回去。」 蝙蝠俠終於放鬆的警戒讓超人緊繃的肩膀也跟著終於放鬆下來。 他一直都努力當個模範超人,當然並不是說他在勉強自己做好事,但他太想得到蝙蝠俠的信任,因此總是擔心自己不經意的行為又降低了蝙蝠俠內心的信任指數。在第一次邀請布魯斯到堪薩斯的那一天之後,多少年的相處,才終於讓他得到如今在布魯斯內心的地位──雖然布魯斯不會承認──他不希望因為一個莫名的情緒起伏就功虧一簣。 蝙蝠俠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抱歉提起那件事。」 「不,我真的不在意那個,」超人笑:「最開始也是我自己拿這個來當玩笑的記得嗎?我也珍惜和路易絲維持好友的關係,現在甚至覺得這樣很好。」 路易絲說,曾經她也有過心動,但克拉克一直就像個弟弟,這個弟弟有個秘密小愛好是當英雄,被姊姊發現了之後就只知道找姊姊談心事,雖然又帥又貼心,但比起陪姊姊逛街聊天讓姊姊帶出去炫耀,更喜歡和朋友待在一起。而且就是那種會跑到朋友家玩個好幾天不回家,還會忘記跟姊姊報備的男孩兒。 當下克拉克竟然覺得無法反駁。他能感覺到路易絲是喜歡他的,儘管他對路易絲的戀慕被解釋成姊弟感情,是有那麼點令人尷尬,被拒絕的時候也不是不失望難過,但他並沒有花太長時間來釋懷,這次任務的時間不長不短,但足夠讓他想清楚,現在就如他所說的,他很珍惜和路易絲的友情。 不過最後路易絲的玩笑話:「你什麼時候能少往布魯斯那邊跑,到時候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跟布魯斯說,比較好。 回到瞭望塔,蝙蝠俠沒忘了先前所說的,盯著超人去醫務室做了詳細檢查,初步確認結果沒有異常才宣告超人可以回家了。 超人磨磨蹭蹭,自告奮勇跑去修了剛才弄壞的太空船駕駛座,檢查了瞭望塔的外牆,最後跑去蝙蝠俠旁邊一起檢視他們任務期間累積的各種報告,好不容易等到蝙蝠俠站起身離開了電腦。 黑暗騎士瞥了跟在身後的尾巴一眼。 「幹嘛?」 「沒有啦…」鋼鐵之軀裡的小鎮男孩又冒了出來,一臉可憐兮兮。「我以為你說過,萬一我失戀,會陪我喝酒。」 「我沒有那樣說過。」 沒有嗎?克拉克確信曾經有什麼閃過腦海,但一被否認卻又不那麼肯定了。 蝙蝠俠在傳送裝置上操作,沒有立刻啟動。 「你應該清楚酒精一般對你無效,但如果只是想找人談談,阿福──」 「那我就打擾了!」 超人立馬站在蝙蝠俠的旁邊,情緒起伏明顯得連他自己都能意識到。他並不是真的需要找人談些什麼,他只是──很明確的感受到──還想跟布魯斯多待在一起一陣子。 蝙蝠俠頓了一下,啟動了傳送裝置。下一刻他們從蝙蝠洞的傳送台上出現,布魯斯逕自走下了傳送台,摘下面罩隨手往旁一放,解脫般的用手往後梳過瀏海,這趟任務中他幾乎沒有卸下裝備的時候,長時間的警戒也令他少見的顯出疲態。克拉克跟在後頭,看他沒有走上階梯,而是坐到蝙蝠電腦前,那個只屬於他的位置,打開了幾個檔案。 「我還有點事情,你知道該去哪裡找阿福。」 過了幾秒,察覺到沒有回應,布魯斯在椅子上轉過來。 「克拉克?」 他藍色的眼睛望向他,帶著疑惑和千迴百轉的思慮,視線的彼端是他。 克拉克聽到水滴落在腳邊的聲音,他低頭看,一滴、兩滴,更多的水滴落下,然後他試著伸手接住,是滾燙的,他的淚水。 ──很抱歉讓你承受這些
──…放..棄吧…克拉… 各種能量撞擊發出的雜音干擾了那個聲音 ──…忘….這…切…做你…做…… 忘記這一切,做你該做的 「超人……超人!」 超人的視線猛地撞上身旁蝙蝠俠的視線。 他們正坐在太空船中。 克拉克想了起來,他和布魯斯搭擋進行太空任務,現在正在返航途中。 「你在走神。」蝙蝠俠的視線透過白色的護目鏡銳利的審視著他。 「抱歉…剛才不知怎麼的…」 「你前一刻還在說著航線,突然間就安靜下來,怎麼了。」 「沒事…就是突然閃神了。」 蝙蝠俠沉默了一會兒,「你要做的只有拿出戒指,她會答應的。」 戒指? 噢…他想起來了… 在這次任務之前,他準備好了戒指,打算向路易絲求婚,他為了這件事情緊張了幾天,甚至在和蝙蝠俠一起值勤時失心瘋地請他給建議。 他還記得電腦前的蝙蝠俠慢慢將椅子轉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散發出像是"你在開玩笑嗎",或者是"帶著你和你愚蠢的問題滾出去",或者兩者皆有的那種氣場。 這讓超人幾乎就想隨便找個牆衝出瞭望塔。綠燈俠曾說蝙蝠俠有種讓人覺得自己是白癡的超能力,現在他完全懂了。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對方只是把視線轉回監控螢幕,平淡的說:「我以為你知道布魯斯韋恩沒有結過婚。這意味著我沒有求婚的經驗,或者只有失敗的求婚經驗。」 「噢……我只是…」 超人啞口無言,他該怎麼解釋因為他覺得蝙蝠俠無所不能,又或者,他突然想到,他就是太想跟布魯斯分享一切這些興奮的事情了,所以就這樣跑來問他該怎麼求婚? 最後還是這次的任務通知解救了他的尷尬,他們接到通知就這麼跳上了太空船出發。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你幾間推薦的餐廳。」蝙蝠俠在駕駛座上,目不斜視的說。 克拉克不由得想笑,布魯斯總是在出奇不意的地方展現他柔軟的一面。 「不用了,噢,我很感謝你,真的!」他不希望讓布魯斯認為自己是在拒絕對方難得的好意,連忙解釋。 「我只是……突然不這麼急著去…呃,求婚……」 蝙蝠俠沒有問為什麼,克拉克猜測這是否屬於布魯斯一種體貼的表現,他就當作是了。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那種興奮的心情他還記憶猶新,但剛才布魯斯提到戒指時,他甚至沒有聯想到是在指那件事。 「如果你是擔心被拒絕,相信我,她不會。」 他的聲音如此篤定,超人忍不住笑著問:「你怎麼知道?」 「蝙蝠電腦計算過,成功率是百分之98.74。」 「你還算了成功率?!」克拉克轉頭不可思議的望向他。 蝙蝠俠點點頭,一臉理所當然。頓時超人就不知道該怎麼計較了,他也就出任務前才透露自己想求婚,難道在這之前蝙蝠俠就已經在算他向路易絲求婚的成功率? 但很不可思議地,比起那個百分之1.26的失敗率,他現在比較介意別的事情。 「你是擔心我被拒絕的話會突然抓狂想統治世界嗎?拜託…布魯斯,我沒有那麼脆弱,也沒那麼幼稚……」,克拉克不由得有些喪氣,到現在布魯斯仍然沒有完全放下對他的戒備,他實在有些灰心。 他看見蝙蝠俠的嘴唇動了一下,又緊緊閉上,通常他會就這樣讓他過去,但這次,他想聽布魯斯想說些什麼。 過了幾分鐘,對方終於在那種『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的盯視下開口。 蝙蝠俠以一種罕見的,看起來有些不自在的口吻:「……我只是想知道是否需要做一些準備,以防你如果想要……體驗喝醉的感覺,畢竟酒精一般對你無效。」 克拉克對著眼前的黑暗騎士眨了眨眼。 布魯斯這是在說,如果他被拒絕了,可以去找他訴苦兼戒酒消愁嗎? 「噢布魯斯……」 克拉克毫不掩飾一臉喜愛的看著他,簡直想立刻給布魯斯一個擁抱,但在黑暗騎士的嚴肅的眼光下只好把手縮了回去。 「只有我求婚失敗時才能得到這種待遇嗎?和你喝酒聊天?」他驚險地把"這下我有點想失敗看看了"這句吞回肚子裡。 「我很忙。」 「我是個有禮貌的客人,會確認主人有空才去拜訪。」 克拉克微笑得看著覺得自己誤上賊船,一臉不開心的布魯斯。 「放心,我會先跟阿爾弗雷德預約時間。」 結果克拉克用上了布魯斯推薦的餐廳,但卻不是在對方預計的情況下。 他和路易絲分手了。 所有人知道這件事都嚇壞了,但令克拉克意外的是這其中也包括蝙蝠俠。從他聽到超人說出這件事情後就沒有轉身回去盯著螢幕的反應,大概可以推測他的驚訝。 「所以之前你說的還算數嗎?請我喝酒?」 超人盡量表現得一派輕鬆。蝙蝠俠盯著他一會兒,嚴肅的點了點頭。如臨大敵的樣子讓超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真的沒事,布魯斯,只是想聊聊天。」 「應該不用我告訴你,找我討論情感問題有多麼不實際。」 「我又不需要心理醫生,」他苦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蝙蝠俠不再說話了,但也沒有把注意力轉回工作上,只是沉默。 他們在瞭望塔內,巨大的舷窗外是宇宙和地球,克拉克很喜歡這個地方。 曾經他飛出大氣層,飄浮在宇宙中這樣看著地球,在內心為地球的美麗而感動不已的同時,也為了無人可以分享同樣的景致和感動而感到無比寂寞。而現在,他和布魯斯一起站在這兒望著地球,曾經的感傷顯得那麼不值一提。 「路易絲說她愛我,但終究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和世界比較,她說…她討厭自己那麼想,也討厭自己得出的結論,那就是終究她得不到我全部的愛。」 餐廳裡的水晶吊燈不時折射的光斑照射在路易絲優雅美麗的臉上,一向從容的她竟然顯得有些脆弱…不自信。 『如果我說,我不希望成為那個比世界還重要的人,那肯定是騙人的。』她望著克拉克的眼睛,『我能成為那個人嗎?』 克拉克無法回答。 『這起碼可以看做是和世界等重的愛吧?』她低頭望著戒指,將小小的金屬環收進了掌心,然後起身擁抱了他,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一個吻。眼角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下閃著水光。 『你的愛我帶走了,你也還擁有我的愛,只是它是自由的,沒有嫉妒與痛苦。』 「你該告訴她,她就是那個比世界還重要的人。哪怕心理明白,她只是不安,想聽你說出來。你知道她永遠不會真的那樣要求你。」 蝙蝠俠維持著平靜客觀的語調,這種語調的厲害之處就是,聽的人是怎麼想的,它就是什麼情緒。 好比當下,大多數敬畏蝙蝠俠的人,會認為是責備,但超人認定這是安慰。 很久以前他就發現蝙蝠俠的這種習慣很容易造成誤解,蝙蝠俠明知道仍刻意為之。 「我明白……但我無法說謊。」 「那就過陣子再問一次,她收下了戒指,會回心轉意的。」 超人搖搖頭,「其實我感到衝擊的是,我沒有想挽留她…明明我是愛她的,但如果她為此感到痛苦,或許這樣也好,我……雖然感覺難過,但卻同時完全接受了她的決定。」他轉身,困惑的看向蝙蝠俠。 「愛應該是使人愉悅的不是嗎,如果讓她痛苦到逃離,我不應該讓她忍受這些......」 蝙蝠俠一直專注的聽著,面罩下露出的嘴唇仍然是嚴肅的一條直線,他沉默著,一度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動了動唇卻又閉了起來。 而當超人正想出聲詢問時,聯盟的監控警報卻響了起來。 「危機總是不會顧慮我們的心情對吧。」 超人笑著,和蝙蝠俠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的進入到工作狀態。工作,或許這就是現在他所需要的,一點點能轉移他心思的小危機,即使在心底對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妥,但和蝙蝠俠一起工作時,或許就是他最自在的時候了。 「做你該做的。」 蝙蝠俠這麼說,然後再度往母艦深處的敵人衝過去。 「等等!布...蝙蝠俠!」 超人緊蹙著眉頭,在全速飛行的風吼聲中向他的搭檔吼道「等我兩分鐘!蝙蝠俠!」,然而對方如他所料沒有回應,因為該死的蝙蝠俠是不會等他的,所以他只能盡可能快的趕回去。 超人全速幫助了路易絲和那對祖孫脫困。他注意到碎瓦礫底下的女孩,他得幫助對方,理所當然,同時不遠處的敵人逐漸接近,但一般民眾卻還未完全撤離,更多的聲音向他求救,祈求光明之子的保護。超人覺得頭痛欲裂,這從未發生過,一股強烈莫名的不安令他十分焦躁,那讓他得用理智強迫自己待在原處,回應無助之人的呼喚,而不是立刻飛回戰場。 時間早已超過了2分鐘。 『B,無論你在做什麼,都等我過去再說。』 通訊器的另一端傳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與敵方武器特有的射擊聲,持續了一段時間,某個時刻,突然間安靜了下來。那令超人勉強壓抑的不安又爬上心頭。 『布魯斯?』 好半晌,才傳回蝙蝠俠的聲音。 『你該趁現在和路易絲合好。』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超人一把抓住了某艘外星小型飛艇,一點也沒控制力道的朝敵人的隊伍砸過去。簡直不敢相信蝙蝠俠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之下,用聯盟的通訊器和他說這個,哪怕不是在公共頻道,這也足夠反常。 『現在是最佳時機。』蝙蝠俠無視超人明顯的惱怒,繼續說道,『你永遠不知道等待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現在敵方母艦那邊的情形如何了?』超人開啟公共頻道。他不想回應蝙蝠俠剛才的話題,他很意外也很感激布魯斯關心他的感情生活,但不是在這種場合。 『我正在支援蝙蝠俠的路上──老天啊母艦外面這一團是什麼鬼!蝙蝠你知道你被包圍了嗎?!』綠燈的聲音讓超人馬上用超級視力看過去,外星生物們像螞蟻一樣聚集在整個母艦外殼的畫面似曾相識,一直縈繞不去的不安此刻突然轉換成深深的恐懼。 『現在馬上離開那裡!蝙蝠俠!』克拉克聽到自己吼道。 『不,我要綠燈把整個母艦用燈戒的能量包圍起來。』 『你瘋了嗎!』 綠燈氣急敗壞大罵的同時,一道熱視線打在母艦外殼上頭的生物,反射過來險險的由他臉頰旁擦過,綠燈一股氣就這樣嚇沒了,接著驚魂未定的看見超人如導彈般衝向那艘爬滿外星生物的太空船。撞擊上去的那一刻,原本預期的反彈卻沒有發生,太空船仍然毫髮無傷,卻被撞得偏離了一邊。 『布魯斯!快出來!』 超人雙眼發紅再次撞了過去,原本懸浮在地面不遠處的太空船被撞得在地面上擦出巨大的壕溝,接著像是啟動了什麼,船身開始向上飆起,並且慢慢發出了光線,後頭綠燈激動得忘了抱怨,忙著聯繫同伴,能徒手打怪的人不多,正聯裡正好有幾個。 『來不及了!牠們要逃走,我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我現在就要把核心破壞!綠燈!』 隨著蝙蝠俠的聲音,眼前的太空船發出刺眼的白光,光線穿過了覆蓋在上頭的大量外星生物眼看就要發散出來,綠燈咒罵著用最快的速度放出了燈戒的能量。 克拉克記得這個畫面,霎時他明白了一切。 他衝上前,奮力的將手伸向船身。 在那一刻,一股力量將他往後拉去──只差那麼一點,他的手指就能碰到了── 綠燈的防護罩在他眼前包圍住了整個太空船。 「超人!」 戴安娜用雙手勾住他的肩膀將他往後拉,他瘋狂的掙脫戴安娜,像是撲火的飛蛾一般朝眼前爆出強烈光芒的方向衝去,然而那陣光就如同出現時一般瞬間消失,只剩空無一物的天空。 以及又一次失敗的他。 克拉克漂浮在兩座城市之間的雲端,接近大氣層的地方。 他好像嘶吼了什麼,或許還用力揮開了幾個想讓他冷靜下來的同伴,大概是那個維妙維肖的AI說服他們暫時離超人遠點,反正也不重要了。 他知道他要再次目睹那個破碎的軀體,和那雙失去焦距的藍眼睛。上上次他連同自己破碎的心將他輕輕攬進懷中;上一次他像是要將他的模樣刻印在腦海中用力的抱進懷裡。 他看著星辰落到了和他記憶中相同的位置,輕輕地按住了聯盟通訊器。 「布魯斯……」 雲層在他腳底下湧動,像是一片洶湧廣闊的雲海。當他還年幼,那些超能力尚未展現,大人們向他描述的天堂就在雲端之上。直到他自己能夠飛上雲端,知道這個地方並沒有人們想像中那樣的具有神性。他只感到孤獨,以及現在這種等待的無助。 『克拉克。』 無論幾次,這一刻總是讓他無法承受的既歡喜,又痛苦,同時還有深深的、不知該歸咎於何的憤怒。這讓他不知該如何平息自己的情緒來停止眼中灼熱的淚水,但他也很快就放棄了,累加的情緒早已滿出他能承載的分量,隨著那些眼淚滿溢出來。 「我很抱歉,布魯斯……」 『為了什麼?』布魯斯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或許因為他毫不掩飾的哽咽,又或許是他的想像,布魯斯詢問的口問中帶著不經掩飾的溫柔。 「我沒能救你,我又失敗了……」 『克拉克,』他聽見布魯斯的輕聲嘆息,同時也猜測到他會聽到什麼。 克拉克相信布魯斯能夠推斷出一切,甚至有可能已經在時間核心中看到了,或許布魯斯已經見過他不只這兩次的失敗,因此要他放棄這徒勞之功。 『忘記這一切,做你該做的。』 「什麼時候我能夠做我想做的,而不是該做的?」 這是一句超人不能說的話,或者說,不能對蝙蝠俠說的話。克拉克一直知道,那怕是搭檔多年的現在,在交付信任的同時,布魯斯從未放鬆對超人的警戒,這兩件事對蝙蝠俠來說似乎從不矛盾,『潛在威脅』這四個字就像烙印在他的每一寸皮膚。 蝙蝠俠抿緊嘴唇的神情彷彿就在眼前,他會試圖警告超人,或者殘酷地告訴他超人沒有隨心所欲的權利。 然而布魯斯卻沒有說話,而他知道布魯斯還在聽著。 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那都再次給了克拉克微弱的希望。 如果扎塔娜的理論是正確的,如果這一次所有改變的原因不只是因為他的情感── 「我想做的,只是要你好好的,讓我能看著你的眼睛,告訴你我愛你。」 布魯斯在混沌之中,感覺自己像是溶於川流的一部分 他看到了克拉克 還有自己 在韋恩莊園的花園裡 克拉克握住他的手,湛藍的雙眼直視著他 神情帶著緊張與膽怯 他反射似的理解到自己被沖刷進時間之流 無數可能存在的過去或未來像洄游的魚群由他身邊流過 他為了克拉克和路易絲之間感到遺憾 因為布魯斯韋恩會帶給克拉克的只有失望 他期待的是克拉克在婚禮上望著路易絲的笑容 儘管在那之後他如影隨形的痛苦又會增加一分 所以他慶幸自己現在在這裡,讓他們都不用經歷這一切 耳機另一端一瞬間傳來嚴重的雜訊,克拉克忍不住想用手護住通訊器,即使他知道這個動作是徒勞的。
他努力想聽見一些其他的聲音──布魯斯的呼吸聲、心跳聲……那些總是被他忽略,再普通不過的背景音,他希望能聽見更多,但通訊器的收音在雜訊下顯得更糟了。被覆蓋在電磁波、還有數百種難以分辨的能量衝撞造成的聲響之下,他只聽到布魯斯的聲音。 『我說過你不應該用那個名字稱呼我。』 「布魯斯……」克拉克如嘆息般的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這不是他的幻想,布魯斯還活著,在某處! 希望有如焰火一樣旺盛的燃起。 克拉克無法壓抑自己激動的顫抖,布魯斯還活著,他能救回蝙蝠俠,沒有什麼事情是超人與蝙蝠俠一起解決不了的! 「你在哪?」 『……我回哥譚,有些事──』 「不要騙我!」 超人大吼出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憤怒多些還是悲傷多些,但他就是無法壓抑自己現在的情緒。 「拉奧啊布魯斯──說話,不要走……」 在短暫的安靜之後,超人像是個害怕的孩子般,用盛滿恐懼的聲音懇求著。 『……怎麼回事?超人。』 「……我知道你騙了我……你騙了我們所有人…你自己毀掉核心的控制器然後跟著那艘船一起消失了,你不在蝙蝠翼裡也不在蝙蝠洞,我去確認過了……你在哪,我…我們可以去幫你,別再騙我……」 『……你們幫不了我。』 「布魯斯!」 『相信我,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求助的……剛才的能量衝擊……』蝙蝠俠的語氣少有的遲疑了一下,『我確實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這裡…很難形容,我猜我暫時被沖到了某種類似時間間隙的地方……』 「是那個核心的緣故嗎?如果知道了它時間控制的機轉,或許就有機會可以把你帶出來!可以讓綠燈去向OA打聽,或者命運博士會…」 『你怎麼知道核心具有時間控制能力。』 蝙蝠俠打斷了他的急切。 但那不是一個問句,他也沒有期待超人的回答。 『你從未來而來。』 『不知什麼原因讓你再次見到那個核心,你利用了它回到現在。』 幾秒的停頓後他以篤定的語氣說出了答案,就像他肯定那是真相。克拉克存著僥倖刻意的避重就輕,但在蝙蝠俠面前也只是徒勞。 「是。」 『為什麼?』 「我見到了那艘船,它就是像停留在當時那個瞬間…我看到了核心,還在運作,我也看到了你,你……」 『我死了,』布魯斯彷彿想用他那該死的冷靜赦免克拉克聲音中的痛苦,『顯而易見的結果。』 「這次我會救你。」 『你知道破壞時間因果的嚴重性。』 「已經太遲了…布魯斯,即使會導致另一個時間的毀滅,我也已經做了。」 在某個瞬間,克拉克聽見布魯斯因為某個詞輕聲的笑了,就像他每一次曾經苦笑那樣的聲音。 『確實太遲了,克拉克。』 『現在的我並不是活著,只是存在著而已。等到被推出時間縫隙的時候……』 『這裡、縫隙中流過無數的過去和未來,我…看到你在飛船殘骸中發現了我。』 通訊器中的雜訊逐漸頻繁了起來。 『很抱歉讓你承受這些……』 「……我會救你。」克拉克再說了一次,他確實又失敗了,短暫的希望再次破滅,他努力的回想布魯斯活生生的樣子,但四散的血珠和失去光澤的藍眼睛不斷出現在腦海裡。「…很抱歉我失敗了…但我下次會成功。」 『那..不會成功…你心..知..肚明…』 布魯斯殘酷的提醒他這次的失敗,意味著永不成功的循環。 克拉克突然覺得憤怒極了。 「你在說謊!你不想要我救你!你看到了我和你共存的未來發生一場毀滅你就要放棄自己!我不允許!」 『…放..棄吧…克拉…』 「我會救你!」 『…忘….這…切…做你…做……』 接著,通訊器再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無論克拉克怎麼呼喊。 最後的雜訊中聽不出布魯斯的情緒。布魯斯習慣故意當個渾蛋,不是嗎。 他滿口謊言,從來不解釋、不說明,什麼事情都要按著他的計畫進行。把自己當成一個物品,隨隨便便的就犧牲自己,從未想過接受他獻祭的人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烈火般的憤怒熄滅之後冰冷的悲傷包圍住克拉克。直到最後布魯斯仍然對他說謊,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 布魯斯明知道其中的破綻如此明顯還是不願意克拉克去救自己。 如果這一切會成為循環,那麼他在舊時間線的記憶又如何解釋?布魯斯所說的那個他在殘骸中發現他的畫面又要怎麼說明?最重要的,前一次他和布魯斯對話的時間點與內容,都跟這次不同了,那是確實曾經存在過,並且在這個世界已經無法重現的未來。 這表示未來仍是可以改變的,至少在他想起記憶之後可以改變。 但又是什麼觸發了他的記憶? 在兩條時間線之間,一定有什麼是在他想起記憶前就產生了不同。 克拉克憑著之前布魯斯告訴過他的劇場去找扎塔娜。想蒐集關於時間魔法的情報,期望如果有任何辦法可以不透過那個時間核心回到過去,或許可以成為突破點。又或者有任何可以回溯時間但仍然保留記憶的方式。 女魔法師此時正結束演出在後台休息。 「你知道,魔法雖然在魔法師以外的人看起來很神奇,但它可不是無所不能的。首先我可以告訴你,就我所知,目前不存在可以讓人穿越時空的魔法,就算有,肯定也不是你理解的那樣。」 扎塔娜對超人的來訪有些詫異,沒有掩飾地打量了一下他身後,打趣的問:「怎麼沒見到布魯斯?我以為這類事情一般都是他來討論?況且穿越時空聽起來像是他會研究的項目。」 聯盟的成員至今都還不知道蝙蝠俠已經消失的真相。克拉克不確定是否應該告訴他們,但他確信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穿越時空影響了這個時間線的歷史,並且打算再做一次,甚至是無數次,直到達到目的為止──肯定不會得到所有人的同意,而他現在不想浪費力氣在建立共識上。 所以他沒有回答扎塔娜的問題。 「妳說的是不存在讓『人』穿越時空的魔法,意思有讓其他東西穿越的魔法?」 「倒也不是,」女魔法師察覺到超人在迴避,但並沒有追究,漫不經心地轉著帽子。「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將任何有形的東西傳送到不屬於它的時間目前來講都是不可能的,不具形體的物質相較之下有比較大的可能性……不過,不管是哪種形式,只要時間被不屬於它的東西接觸,就一定會觸發變化,造成原本時間的毀滅,所以傳送任何東西到非原有時間的行為都應該禁止。」 扎塔娜從椅子上起身,抽出她的魔杖指向超人。 「這些可都是布魯斯的理論,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是布魯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聯盟主席想瞞著顧問做什麼時空旅行嗎?」 「布魯斯死了。」 超人趁著女魔法師那一瞬間的征愣就把她綁在椅子上,取走她的魔杖丟到一邊。 「你在說什麼?」 「他和那個外星飛船一起消失了,等我數個月後找到他時他……我發現了回到過去的方法來到了這裡,卻還是失敗……」 扎塔娜不敢置信的看著低聲絮語的超人。 「你…你是從另一個時間……」 「扎塔娜,我找你是因為我知道妳也關心布魯斯,妳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不希望布魯斯死,但他也肯定不想要我們這麼做。」 「他不會知道這些事。」 「你必須冷靜,超人!」 扎塔娜看著和平看起來沒什麼不同的超人,卻覺得他平靜的令人畏懼,那眼神中不是理智。 「就算布魯斯真的……我們也只能面對……」 「……冷靜面對?」 超人直直看著她,驀然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充滿了整個房間。 「你知道我看到他,一個人,像是一個破娃娃那樣飄在太空中,我拚不回他…他的血到處都是……」 「我很冷靜。」 路易絲聯絡過他。 接通時,他想了幾秒,沒反應過來。 他忘了路易絲的聲音。 當他終於反應過來時,卻不可思議的平靜。 『你還好嗎?克拉克。』 在路易絲溫柔的問候下,克拉克自己也不知怎麼的笑了。 「不,我不好。」 『是困擾到你不想回家和我商量的事情?』 「…我很抱歉,路…」他不記得自己幾天沒回過家了。 『不要道歉,』路易絲冷靜地說,『那會讓我覺得事情比我想像中嚴重。』 「……」 『你不是不想和我商量,而是根本沒想到和我商量對嗎。』 「……」 『是我想得那樣嗎?婚前恐懼症?或是第三者那樣爛俗的劇情?』 「不是那樣的……」 『太好了,我可以停止想像那個不存在的人了。』路易絲在電話另一邊笑了一下,『但還是有什麼事你該告訴我的對吧……你會回來嗎?』 「我無法回去…」 『為什麼?』 「有一件我非做不可的事…而我去了之後就不會回來了……」 克拉克深吸了口氣,「我必須去救布魯斯。」 『而你不管是在決定去之前還是之後都沒有想過告訴我一聲嗎?』她安靜了一會兒,然而開口之後試圖用著輕鬆語氣的聲音依然有點顫抖。『這可有點過份,小鎮男孩,考慮到我還是將要跟你結婚的人。』 「路易絲…我愛你,從未改變過,我只是…」 『你只是永遠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拯救世界。我懂的克拉克,別讓我感覺自己無理取鬧,』他聽見她勉強自己笑了一聲,『這次則是拯救一個人……克拉克,我永遠不會要求你拿我跟世界或是其他人比較,但誰不希望自己在愛人眼中比世界還重要呢,我只是知道自己還不足以讓你放棄整個世界……而且我偷偷的希望那個比世界還重要的人不會出現。』 她的聲音帶著鼻音和一點難以形容的笑意說:『但看起來那個人出現了……我想過,當那個人出現時…我應該會由衷的替你高興,可我現在只想狠狠的揍你。』 「路…你在…說什麼……」 『別太過分,小鎮男孩。』路易絲小聲的說:『再見了……』 他在路易絲切斷通話之後過了好幾分鐘腦袋一片混亂。 然後他才明白路易絲說得是什麼,他即使經過兩次相同的時間都沒發現的事情,卻輕易的被路易絲察覺……那個比世界還重要的人……但是在他領悟到的這一刻,他早已失去他了。 克拉克回想起那日扎塔娜對他說的──情感──或許女魔法師也已看出端倪,唯一沒發現的,只有任憑他死去兩次的自己。 「剛才說的,不具形體的物質有穿越時間的可能性──」被綁在椅子上的扎塔娜盯著他良久,在他開始懷疑女魔法師試圖要攻擊或逃脫時才終於開口。 「指得就是能量。靈魂,或者說情感這類無形的東西可以算是能量的一種……如果照你說的,你穿越時間而來,而且還記得之前的記憶,或許是你的靈魂,或是你的情感,成功的由另一個時間到了這個時間,改變了這個時間上你原本的情感,所以也改變了這個時間的未來……」 「所以只要再次回到那個時間,這次就能救回布魯斯了對嗎?!」 超人的雙眼為了這一絲希望又逐漸明亮了起來,想到其中渺茫的成功率,令扎塔娜不忍給他太多希望。 「這只是理論罷了……雖然我提出這種可能性的時候布魯斯不是很同意,他對情感這種抽像難以掌控的東西不信任…」她不知想起什麼苦笑著,「可是誰能拒絕愛和希望呢?」 扎塔娜對超人露出了複雜的微笑。 「即使是布魯斯也不能,雖然他會奮力抵抗。」 超人在宇宙中等待著。 上一次聯盟偵測到飛船出現的時間,是在飛船消失大約過了三個月之後,但他和布魯斯聯繫上的時間也和上次不一樣了,之後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也不能預測。而在那之後,真正的布魯斯沒有再回應過他。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或許數週,中間即使有聯盟的呼叫,他也只會回應他無法前往,再次回到那個時間點,就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事。 當他終於看到宇宙中的某個座標中心點產生了扭曲,四周的空間將億萬光年外的星光拉扯成一個漩渦,而後爆出一陣刺眼光芒,超人瞬也不瞬的注視著,直至光芒消失,出現了那艘船。 他以全速衝過去,為了再次回到布魯斯身邊。 ==================== 所有理論和邏輯都是胡謅的,請不要太深究... ※角色死亡描寫預警
他衝進了船艙,綠燈遠遠的被他甩在後頭,喊著什麼試圖阻止他,火星獵人反覆警告他關於那個區域的異常反應,都被他丟在腦後。 在足夠接近的時候他就透視了整艘船,一個奇異的光點在船體接近中央的巨大艙室內,那一定就是核心。 到處都是生物的殘骸,他匆匆瞥過確認是那天他見過的外星生物,然後全速的衝過那些遍佈各處的屍體。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希望能在這裡發現什麼,但他必須去確認。 殘破的艙室內被仍然運作著的核心發出的光芒照亮。 那個人就在那裡。 他靠在核心旁的牆上,面具破了一半,露出他的臉,他的臉,奇蹟似的只有輕微的擦傷。 他藍色的眼睛在低垂的眼簾下不知道望向何處。 他久久的看著那個人,無重力的空間中他黑色的披風輕飄飄的,半掩蓋住左側胸骨以下的空洞,由他身上飄浮出四散的血珠。 超人飄了過去,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一樣小心翼翼,紅色的小血珠打在他的臉與身上,他伸出手輕輕攬住了他。 「布魯斯…」 他小心抬起布魯斯的頭想看他的眼睛,藍色的瞳孔裡什麼也沒有。布魯斯的脖子軟軟的掉在他的臂彎上,那讓他的心臟一緊,生怕任何動靜都會弄壞了他。超人一直都知道人類很脆弱,但蝙蝠俠一直是強悍的,與他並肩而行的,他最可靠的夥伴、最強力的後援、最不可或缺的……此刻布魯斯看起來那麼的易碎,他就像抱著一個被摔碎的陶瓷娃娃殘骸,想用力抱緊他,又怕碰碎了他;他想收集所有的碎片,但又不知如何拼回他;他想知道怎樣才能讓布魯斯感覺好點,但布魯斯已經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 耳機中傳來某人的聲音,他沒有在意。 此刻只有他與布魯斯。 血珠仍不住的由他的身軀飄浮出來,他感到布魯斯的身軀還是溫熱的,彷彿剛失去生命不久。 克拉克幾乎是恍惚的看向仍在運作的核心,極不穩的的不時發出刺眼的光芒,他應該立刻離開這裡,讓布魯斯回到他應該回去的地方…… 琥珀色的核心中央一瞬間閃過了某個畫面。 那是在堪薩斯,他拎著蘋果派,走在布魯斯的身邊。他第二次邀請布魯斯到堪薩斯的那個晚上,布魯斯登上了飛機,像第一次來那時候那樣看著他,然後…… 克拉克朝核心伸出手。 布魯斯應該回去的地方不是韋恩莊園的泥土之下。 於是,他現在在這裡,沒有改變任何事情。 他失敗了。 布魯斯再次騙過了他。 克拉克木然的想起布魯斯略帶嘲諷的說過「你總是落入同樣的圈套。」 而他則有恃無恐的回應「反正你總會解決的。」 那麼如果這個圈套是來自布魯斯的呢?他從未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即使這次他沒有記憶。 但偏偏為何是這時候想起來? 如果他再次等待飛船出現去觸碰核心,即使能夠再次跳躍回之前的時間點,要是他依舊無法帶著記憶,只是重複失敗而已。他想到飛船的殘骸中,紅色的血珠,布魯斯的眼睛…… 這樣破壞時間因果的行為聯盟不會贊同,如果布魯斯在的話,最反對的肯定就是他了。 克拉克知道如果自己不放棄,他可能會永遠困在這個迴圈裡。 聯盟的通訊器中,成員們正在討論著超人的反常。 [蝙蝠俠]正有條不紊的替聯盟成員們安排工作,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個聲波中帶有的細微電子合成音,因為布魯斯作為蝙蝠俠時總是使用變聲器,所以被他忽略了……這想必也在布魯斯的計算之中。如今他能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布魯斯,雖然很像,但布魯斯在說話時習慣的語調、他的每一個停頓和聲調的變化,如果他用心的回想──他能做到,回想布魯斯曾經說過的話並且歸納出布魯斯說話時的每一個細節──如果他想他就能辦到,但是他當時沒有發現。現在發現又有何意義? 『超人。』突然出現在耳機中的[蝙蝠俠]的聲音,每一句抑揚頓挫和他記憶中的布魯斯交互穿插著,如今聽起來是如此不同。 無論布魯斯設計的AI是出於何種計算而對他說話,克拉克選擇沉默。 『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發現,但這是蝙蝠俠經過考量後的最佳方案。』 『根據計畫,不久後夜翼會接下蝙蝠俠的工作。』 『請你維持正義聯盟的運作,並且』 『停止你的多愁善感。』 那個晚上,他在兩座城市之間的雲端,接近大氣層外的地方 布魯斯說 ──停止你的多愁善感── 克拉克猛地衝向了記憶中的那個天空,介於大氣層內金黃色的雲端正慢慢的染成紫色,他望過去看向宇宙,激動的宛如抓住一絲希望,又害怕那個絲線不過是自己的妄想。 他真的害怕。唯一的希望落空比一開始就絕望還可怕。 克拉克深吸了口氣,仍然止不住按住聯盟通訊器的右手微微顫抖。 「布魯斯?」 他的聲音如此膽怯,他怕自己是不是不夠大聲,但卻莫名的不敢出聲。他怕那會破壞了什麼,毫無道理的害怕。耳機的另一邊並沒有傳來回應。 寂靜像是一把氪石短刀,慢慢的撕裂著他。克拉克再次讓自己在空中橫躺著,像是那時一樣看著星空,感覺自己逐漸變得支離破碎,就像那些四散的血珠,就像布魯斯…… 『什麼事…』 當記憶中回想過無數次的聲音再次的出現在耳機中。 克拉克無法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破碎 「布魯斯……」 |